虛構17-1

過了上班的尖峰時段,捷運車廂顯得格外的安靜。隨著晃動的列車,手上的書成了最佳的催眠工具。晃著晃著,南京東路站到了。依舊是沒睡飽。木柵線短得可以,想要藉機補眠或是好好地看上一本書,幾乎是不太可能。不過神奇地是,就是有人可以從素顏一路化完全套的妝。坐在正在化妝的人對面,感覺像是有人對著你擠眉弄眼,一種詭異的不舒服感。要不然就是有人一進車廂,就開始狂打電話。有人開始對著昨天吵架的情人,持續前一天的爭吵話題;或是安慰失戀的友人;或是開始敘舊,相約吃飯時間。一通又一通的電話,叫人抓狂地想大叫:「我不想知道你們到底要不要分手啦!」或是:「我不想知道你們幾點要約哪裡吃飯啦!」應該像日本東京的地鐵一樣,貼上「注意禮節,不要在車廂化妝,不要在車廂打手機」這樣的標語。東京的地鐵,安靜地可以讓人睡上好覺,安心地閱讀。

捷運車廂門一打開,我帶著睡意,跟著人潮刷卡出去。有一次還恍神到用手刷感應器,怎樣都過不去,意識到自己的蠢動作時,趕緊摸頭髮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。

今天還是跟往常一樣,下意識地刷卡,順著手扶梯下樓。

前面一個帶著陽傘,穿著碎花洋裝,一頭上了年紀的傳統捲髮,吸引了我的目光。順著手扶梯,一種恐怖的心情襲來,我只是盯著她瞧。

「砰!」撐開陽傘的聲音,意外地刺耳。眩目的陽光,讓人看不清前方。
那一刻,我回到了高三的開學日。

喜歡穿著碎花洋裝,頂著捲捲頭的國文老師,對著全班說:
「林同學現在轉到精神病院觀察了。聽說她最好的好朋友是愛米粒。像他們這樣成績不好的學生,就是容易互相影響。林同學到K書中心是在交男朋友是嗎?」
「蔣老師,林易以前的功課很好的。她不是壞學生。」
「蔣老師,請問林易什麼時候會出院?我們可以去看她嗎?」

我從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林易最好的同學了。這個暑假她才開始主動找我攀談,要我帶她去K書中心。
但我很想去看她,知道她好不好。林易的爸爸媽媽完全不知所措。
一直是乖乖女形象的林易,對他們來說,在一個暑假,像變了一個人,一個他們不認識的人。
我成了大家責怪的對象,都是我。
似乎很多同學認同蔣老師的論調,她都是因為跟喜歡在校外遊蕩的我在一起,才會變這樣的。
跟以前一樣,我一句話也沒回。
在開學的第一天,我,被完完全全地驅逐在外。
我坐在教室,但我不屬於這一班,不屬於這個優等學校。
那天,我縮進自己想像的另一個世界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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