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式勾引的多樣面貌

原刊載於《皇冠雜誌》
2000.09

那夜,她作了一個夢,夢見在夜晚的城市中和好友的老公相遇,他們並行走在街頭,試圖以沈默化解突如其來的尷尬,就在那一刻,他牽起了她冰冷的小手,她先是 一驚,竟也任憑他牽著手走到車站,放開手的那一瞬間,她竟開始遺憾起來,懷疑自己是否會愛上身邊的這個男人。


她 的夢,像一場夢魘般勾引著她的思緒。如果場景由台北的街頭換成浪漫的賽納河畔,或是文藝氣息濃厚的拉丁區,或是兼具古典與現代的瑪黑區時,又會是如何? 法國文學裡的勾引,有時描繪的是輕狂的戲謔,或是瞬間的一個小動作;有時傳遞的是一股莫名的氣味或是一種眼神的交會,她透過不同的形式出現在眾人眼前,成 就了激情與愛情。


『在 她說話的時候,空氣中還真的有什麼會搔人癢的東西,我不知道怎麼說清楚這種我們看不到卻感覺得到的東西。』《莉拉說》裡十九歲的少年西莫,遇到了十六 歲的莉拉。莉拉的率真,吸引著西莫,她直截了當的以自己的身體,激起西莫對性的好奇與慾望。莉拉之於西莫的勾引,是很感官、很年輕、很大膽的,相對的,他 們之間的愛情卻是那麼青澀、無知。


不同於莉拉的直接大膽,『勾引』也可能是一種心裡的嚮往所引發的效應。《情人》裡的她,十五歲半時遇到長她十二歲的中國男子。回想起那天,可能
-是 她頭上戴的那頂男用氈帽和腳上穿的那雙鑲著金片的鞋子,使她顯得出眾迷人;也可能是她獨特的膚色,因為她是西貢少有的白種少女,而那男人,一直惦記著過去 在巴黎的日子。或許就是這些混雜的因素,促使衣著華美的男子,走下黑色轎車,慢慢地向女孩走去。貧窮的白人少女和富有的黃種男子的相遇,被莫名的引力所鉤 住,互相牽引,卻注定了沒有結果的愛情。


有 時『勾引』,是因為害怕失去既有的愛情,所製造的秘方。《斑馬的愛情事業》中,斑馬和卡蜜兒經歷了十五年的婚姻,日常生活漸漸淡化了激情,也腐蝕了愛情。 為了重拾他們的愛情,他隱身為卡蜜兒的愛戀者,以年輕挑逗的情書攻佔了卡蜜兒的心,甚至戴著面具和她相約在陰暗旅館的七號房。斑馬勾引妻子的行動,抗拒的 是愛情的消逝,直到生命終了時。在這裡,勾引扮演的是愛情的柴火,斑馬成功地以以炙熱不熄的火焰,頑固地保守愛情,這樣的他,應該說是愛情的超理想主意者 吧!


同 樣是以匿名信的形式,勾引妻子的情節,在《身分》裡卻是因為香黛兒『男人都不回頭看我』的這句話所導致的。剛開始是因為嫉妒,後來是為了重燃妻子身體的火 光,尚‧馬克開始像個偵探一樣的跟蹤她,以一封封觀察細膩的愛慕信件,點燃了她的慾望之火。相對於斑馬的認真固守愛情,尚‧馬克剛開始的行為,反倒是帶有 戲謔的味道,卻讓他陰錯陽差的被妻子的另一面所吸引,沈迷於自己的遊戲當中。


『我 夢到一個男的勾引我,卻不承認他愛我。在這種等待示愛當中,我滋生了一股非凡的熱情。』芳芳,一個亞歷山大夢寐以求的女子,為了不讓愛情的火花減弱,為了 不會對夫妻生活感到平凡乏味,『勾引』芳芳成了他的守則。為了她,他攀上阿爾卑斯山摘火絨草,買下每一件她輕輕觸摸過的衣服。他明明愛她,卻又不承認愛 她。亞歷山大的每一個若有似無的舉動,都讓芳芳心慌意亂,因為猜不透他的心意,陷入無法自拔的愛戀之中。沒有說出來的愛,反倒是比說出口的愛,更折磨人, 更教人意亂情迷。


有 時勾引的對象是單向的,有時更是多向的。《夏日之戀》裡的雋和居樂,因為彼此欣賞而成了莫逆之交,他們之間堅不可破的友情,讓他們分享生活裡的一切,包括 女伴,甚至讓他們愛上同一個女子凱茨,並深受她的折磨。弔詭的是,因為愛她,居樂允許凱茨當著他的面勾引雋,只因為他明白兩人過去的愛火已經熄滅。所以當 凱茨不顧一切地跳入塞納河時,他知道那是為了警告他和勾引雋,他了然於心,卻也默默接受。寬大的友情,在此成就了愛情。


勾 引在法國文學裡的面貌是既多變又狡猾的,勾引會引發出什麼結果?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?是一場種族紛爭?是理想愛情的實現?亦或是自我的情慾放縱?勾引, 或是為了情慾,或是為了愛情,甚至只是一場玩笑,但不可否認的,她都是文學與現實中,不可或缺的催情藥,而她出現的時機和形式,有很多的可能性……


參考書目:

《莉拉說……》西莫著,皇冠出版

《情人》瑪格麗特‧莒哈絲著,中法出版社

《斑馬的愛情事業》亞歷山大‧賈當著,時報出版

《身分》米蘭‧昆德拉著,皇冠出版

《芳芳——留住有情人》亞歷山大‧賈當著,皇冠出版

《夏日之戀》亨利—皮耶‧侯歇著,皇冠出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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