給只能徘徊在心中的八座山的我們




作為父親的他,說看了《阿拉斯加之死電影,想著自己與兒子間的關係,思考著自己是否是個好父親。而我則是多年前看了這本書,那時我和作者一樣,試著想理解一個和我一樣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,為何會放棄一切,最後死於曠野中?


「地球中心有一座非常高的須彌山,圍繞著須彌山的周圍有八山、八海,這就是人類居住的世界。摯友是爬上須彌山的人,而我餘生只能在八座山間徘徊……」
《八座山》p173


第一次知道《八座山》這本書,是荷蘭的出版社好友Peter,在法蘭克福書展後寫了封信給我。「Emily,你知道義大利作家Paolo Cognetti嗎?最近我們出版了他的《八座山》。聽說這本書的版權賣了三十五個國家,包括中國、日本、韓國但台灣竟然還沒有出版社買!我雖是這本書的編輯但卻是以粉絲的心態寫給妳。我真的很愛這本書,希望妳也會喜歡。」因為我和Peter常出版同一本小說,像是《HQ事件的真相》、《後窗的女人》、《我在衣櫥寫作的日子》等等,他專程寫信來,特別強調自己是作者的粉絲,還是第一次,所以我趕緊和經紀人要了未編輯的英文翻譯稿。經紀人說這是一本關於親情、友情、孤獨的書,不僅在義大利暢銷、荷蘭、法國上了排行榜,也入圍了很多重要的小說獎像是費米那和梅迪西。就這樣我在瑞士,遠眺著阿爾卑斯山,閱讀著《八座山》。


「春秋之際,強風吹襲,有時可以看到米蘭街道盡頭的遠山。車子一個轉彎,山頭就會驟然出現在高架橋上方,爸媽會立刻望向山岳,誰也不必提醒誰。山峰白雪皚皚,天空是少見的蔚藍,那種景象帶來的震撼就像親眼見證奇蹟。」
《八座山》p19


高中的時候,我第一次爬高山,那次糊里糊塗爬到了雪山頂,在山屋時,我看到了滿天的星空,好像心裡的某個缺口被填滿般的震撼。多年後,我開始和一群朋友每年去爬高山,玉山、嘉明湖、奇萊、秀霸……在某個瞬間,我理解了《阿拉斯加之死》中的年輕人Christopher,理解了《八座山》的父親。那個在嘈雜城市工作的父親,卻堅持每年盛夏時節,帶著母親和他一起去爬高山。每當在城市的車陣中,他會看到父母望向遠方山峰的渴望眼神。


「依你看來,過去可以重來嗎?
「很難。」這麼回答只是不想一開始就行差踏錯。父親常問我這類謎題,因為 他認為我的智力與他相近,都喜歡邏輯和數學,便認為他有責任好好開發我的潛力。
「你看那條河,」他說:「看到了嗎?假設河水就是消逝的時間。如果我們站 立的地方代表『現在』,你覺得『未來』在哪裡?
我想了一會兒,問題似乎很簡單。我給出顯而易見的答案:「『未來』就是水 流的方向,下面那邊。」 
「錯!」父親宣佈答案。「幸好不是。」他似乎如釋重負地說:「嘿咻啊喲。」 
《八座山》p28


外國的出版社朋友常喜歡問我:「最近簽了什麼書?」或「最近出版了什麼書?」那陣子,我一回答《八座山》,他們一個又一個跟我說了他們有多喜歡這本書,然後開始和我分享他們喜歡的段落。他們不是這本書的編輯,他們是最純粹的讀者,是粉絲。我看著他們著迷著說個故事的臉,跟著他們的描述,我好似又重讀了一次又一次《八座山》。


「父親六十二歲過世,那年我三十一歲。直到葬禮當天,我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他剛為人父的年紀,然而我們的前半生卻大不相同。我沒結婚,沒有到工廠上班,沒孩子,我的日子過得既像成人,又像青少年。」
 《八座山》p108


在編輯的過程中,我拜託了爬過百岳喜歡文學的文化觀察家詹偉雄先生寫序。他看了稿子後,欣然答應,他說這本是最好的「山岳文學」。收到序之後,正如我的期待,透過詹先生的序,我好像又進入這《八座山》,閱讀著書中與自己的人生。


「讀完《八座山》,眼眶微濕,它是本成長小說,故事主人翁由故事的開始到結束,已然變成了另一個人,當然,閱讀它的讀者也是。」-- 詹偉雄


去年去爬秀霸時,因為山區指標不明,我有兩次走錯路的經驗。第一次,我傻傻地挑戰身體的極限,專注攀過一塊又一塊巨岩,那時,全心全意,只有眼前的山以及自己。我從來沒有這樣專注在自己的身體與眼前的風景上。我瘋狂的迷戀這樣的自己,好像在那當下,什麼都可以拋棄。突然間,有個聲音在下面喊著:「喂,妳走錯路了。快下來。」把我拉回了現實。如果我沒有被朋友發現,我會到達哪裡?

喜歡山的人,如同《八座山》裡的角色,雖在城市中,選擇了可以看到山的窗景。有一天,我會再度爬上山,徘徊其中。


「對某些人而言,有些山我們再也不會歸返。對他也好,對我也罷,有座山蘊含著我們人生的精髓,我們的人生就從那裡開始,但是我們都不能再回去。」
《八座山》P245-24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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