哀樂中年
謝太傅語王右軍曰:「中年傷於哀樂,與親友別,輒作數日惡。」
王曰:「年在桑榆,自然至此,正賴絲竹陶寫。恆恐兒輩覺,損欣樂之趣。」
--- 《世說新語》
一趟又一趟的來回往復,滑水而行。
水聲在耳邊細語著。
前一天夜裡和阿解的電話中,聊起了多年前的香港行。
那次我們去了南丫島。
最是記得在趕船時,我拖著無法自如的雙腳跟著姐姐們的腳步,硬是上了船。
V則是記得我用稚嫩的語氣問著F冰淇淋好不好吃。
模糊的旅行記憶,泡在游泳池的水裡。
擁擠的香港人潮/復古的鳥籠/蘭桂坊裡吵雜的酒吧/又斜又長的坡道/可以窺伺人家的後院
南ㄚ島,異國的街道,我忘了自己是在香港。
一下子,我掉入了十多年前的香港。
那天陽光灑在院子裡,貓咪躺在門柱邊沈睡著,風吹動著主臥室的紗帘。
有個獨立樂團的主唱,二十年華,青春洋溢。
她說,人一過了二十歲,時間好像溜滑梯般過得好快。
這句話,好熟好熟。
每幾年,總有朋友這樣跟我說。
時間啊,像溜滑梯一樣,咻,過去了。
今年的春天,歐洲一回來,想寫封信給在巴黎的朋友,說說自己的近況。
但事情一件又一件,我在心裡寫的信,一封又一封。
悲傷和快樂的事,交錯來回。
提筆時,想起了世說新語的「哀樂中年」。
人到了中年,對於悲傷或快樂都容易感到憂傷。和親人或老友分別後,都要感傷多日。
只能用音樂來娛樂心情,以解心中的鬱悶。
青春年少時,只懂得背誦這些文字,卻完全無法理解。
但,竟在多年之後,這麼確切地想起這段文字。
上個月和首爾的幾個朋友見了面。
再提筆寫信時,也過了一個月。
我說,一直想寫信,但卻總擱在心裡。
擱越久,想念就越深。好像在刻意延長心裡的思念一般,無法提筆。
如今,我念念不忘春天的巴黎,思念著朋友家那兩隻陪我度過漫長黑夜的小貓。
惦記著那時我和朋友共同栽種的植物。
春天過了,花開了吧。
我忘了那時的南ㄚ島渡船的樣子。
而我們四個女子,走在香港街頭的影子,卻會一直,在我心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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